“猜的很好,但是却完全不正确。”诺儿可已经恢复成了那副年轻的模样,令人倾倒的身材和样貌,在这充满了信仰感的祭坛中,在包裹她全身的祭司服内,显得格外耀眼。她走到了西岫的旁边,而那位老管家也便闭上了嘴。
“您为什么要隐藏自己呢?我听说这次血灾也是您预测到的,这可是国家大事吧?为什么不作为祭司站出来,而要让柯蓝……我不知道是没能觉醒还是什么,但是让她这样几乎没有什么祭司力量的人担当这样的责任,对于国家来讲,有些,不合适吧?”
“安雨轩先生,您在什么都不清楚的情况下请不要肆意发表这样的言论。”西岫平淡地开了口,一反他平时的温和,甚至语气中有些冷漠。
“没事,西岫,让他说吧,这孩子挺好的。”
安雨轩长叹一口气,“我的确不知道这背后的故事,但是我只是不希望看见这样的事情发生了。她明明可以不受这些无意义的苦的,不是吗?你们连刚刚哪种怪物都能击败,我想实力不知比我们强到哪里去了吧?何必隐于世呢?还是说这个国家伤害了,最重要的祭司?”
“现在说这些都没意义了,安雨轩,你要知道,有些秘密,是要被人带进坟墓的。”
“也请在这灾难杀死我们所有人之前,坦白一下吧。”
“你还算聪明,这些真相,你以后再去追寻吧。毕竟现在还有更重要的事情。”
“阻止血灾?”
诺儿可噗呲地笑了出来,“难道还有更重要的事情吗?”
“你打算怎么做。”
“你要知道,祭司在此时自然会明白自己应当做的行为。越接近神坛,这种感觉就会越强烈,甚至有点像是,神的指引,这样。”
“神的指引?”
“你觉得,没有神的存在吗?”诺儿可一边说着,一边从怀中掏出一个和之前的药瓶一模一样的玻璃瓶,依旧是橡木塞,里面装着的不是蓝色的,而是清澈的红色液体。
“……也许有吧。”
“也难怪,除了孚勒尔德,这个世界上恐怕再没有信仰神的国家了。”
“难道神,是存在的吗?”
“存在的哟。”诺儿可走到祭坛旁边,就在安雨轩的正对面。
她的身体随着接近祭坛,正不断化作光子消散在空中。此时安雨轩已经感觉到了一丝不对。他原以为只是祭司会有真正能阻止血灾的药剂,可是没想到这架势……
“献祭!?”
“嗯嗯,你这次猜对了呢。”
“不行,你要是死了,那柯蓝怎么办?”
安雨轩伸手去想要抓住诺儿可,却被西岫一把揽住。
“你干什么!?那是你们族的祭司!还是柯蓝的祖母!为什么你不揽住她?”
“安雨轩,你不想再死人的心情我能理解,”诺儿可缓缓道来,面对死亡,她显得竟然是那么从容淡定,“但是没有牺牲,这个国家就得不到和平,这就是祭司的宿命,世世代代都是这样的。”
安雨轩此时并不想思考,他只是撇开西岫的胳膊,冲即将消失的诺儿可而去。“一定还有别的办法的!先停下啊!”
“对不起了。”西岫见安雨轩执意上前阻拦,反身就是一脚,正踢中安雨轩的侧肋,将他整个人踢飞了出去,砸在地上,滚到了祭坛的墙边。
然而这一脚,并没有完全阻止安雨轩,他爬了起来,擦了擦嘴边的液体,又要上前——空间魔法,他这几乎是自杀行为了,这个空间魔法本身是不足以传送人的,很容易就会陷入被拦腰斩断的危险,并不是每一次都会像救柯蓝那样顺利。但安雨轩,不想再在自己面前看见别人死去了。
但他还没展开这魔法阵的时候,如密雨般的飞针已经直冲他而来,其速度之快,根本看不清有任何空中飞过的痕迹,直接避开所有要害,将安雨轩钉在了墙面上。
“是你啊……”咳出一口鲜血,从这飞舞的银针来看,这位名叫西岫的老管家,就是当时袭击他和诺儿可的暗杀者。
“安雨轩,我知道目睹死亡的感觉不好受,但是你得学会面对它。你明白我之前试炼你的用意吗?”
“我……不知道。”
诺儿可听闻笑了起来,没有再作任何解释,只是默念咒语,那作为祭司代代从血脉中便能相传的古老咒语。随后自行跌入了那深水之中,化作满满的蓝色光芒,融进整片水域。
一时间,祭坛的所有植物都躁动起来,它们扭曲着身体,仿佛感受到了这里庞大的生命力量,开始以肉眼可见的速度生长起一大截。
整座雪域山爆发出强烈的能量波动,震慑住了孚勒尔德方圆一百里的人,那一刻,整个火山全部偃旗息鼓,那躁动的岩浆再次淌回地底,地面上的岩浆也化作尘土。
所以的怪物都被驱散得消失了,瞬间,燥热的感觉从所有人的身边消逝,只留下原本属于这座城和这个族群的原始气候——那份令人怀念的清凉。
在孚勒尔德城外和夜都作战的近两万人的士兵,还只剩下一人。他从死人堆里爬出来,用剑支撑着自己的疲倦不堪,沾满血迹的身体,望着这片晴朗的天空和消散的怪物,大声地高声赞扬“伟大的孚勒尔德祭司啊,感谢您为这片土地所作出的牺牲与守护,我们将永远铭记,您对孚勒尔德族群所作出的无上贡献!”
孚勒尔德是一个从来没有被任何其他国家攻陷过的种族,而他们,又一次守护住了自己身为孚勒尔德人的荣耀。
和夜都的战斗不知道持续了多久。
先是各位队长们率领进行的冲锋,随后又转为战略防守,他们且战且退,利用不断的反击打出了几个突破口。然而夜都的士兵数量太多,无论如何都无法将他们的阵型拆散。而就在这时,双方又都同时遭受到了血精灵们的怒火。
战斗由双方,转化为了三方大战。可以说这两方士兵拖住了相当多的变异血精灵,这才得以让孚勒尔德逃出了那么多的居民(虽然只有不足原本的十分之一)。
在战斗中,人们已经不知道该去往何处,只是不断地集结,被拆散,再和所有遇见的敌人战斗。
他们坚强的意志支撑着他们的身体,开始了这场杀戮与被屠杀的“战争”。
夜都损失惨重而撤退,而血精灵也因诺儿可的牺牲而消失。
在战斗之后孚勒尔德单方面的不完全统计,大概夜都以近十万人的代价,换取了孚勒尔德几乎全部的两万兵力。而为了在不影响环境的情况下处理所有的尸体,光是进行消散和超度魔法,便在孚勒尔德城外总计执行了一个月之久。
也因此次大战,两个国家终于是许久都没能缓过兵力来,迎来了难得的“停战”。
那名存活着的士兵怀着激动的心情,丢弃了身上的武器装备,跑向那避难所。
越过满是废墟的城镇,以及被破坏得不成样子的政府区域,他上气不接下气地来到了那扇高大的石头门前。
而面对他的,只剩下柯多克斯特庞大的,半跪在地面上的身体。
那扇守护着大门的身躯,在初晴的阳光下,散发着戾气。
血红色的咒印布满了这位老族长的整个身躯,很显然,他是在被咒印折磨致死之前,就因为众多的魔法攻击,而永远地离开了这个世界。
满地,皆是被损坏的魔抗盾牌。
皆是成河的血浆。
柯多克斯特的脸上没有痛苦的表情,有的只是一番恍悟和淡然的神色。
也许有很多人会好奇他为什么会一个人留在这扇大门之外,或者疑惑他在临死之前最后想到的东西是什么。
然而一切的一切都如诺儿可所言,只得由死人,带入坟墓里。
此时的安雨轩,已经被西岫从墙壁上给放了下来,喝了一口西岫身上带着的秘药,身上的洞穿伤口已经全部愈合,只是身体还隐隐发痛,难以行动。
“祭司大人的意思,是要你用那份决心和实力,好好活下去。”也许这是西岫人生首度收起了脸上的笑,以一个十分沉重的表情说着话。
他把诺儿可递给他的那瓶药水放在了安雨轩的面前,“等柯蓝醒了以后把这瓶药给她喝下去,身上的伤会慢慢好起来,得静养。”
“为什么,诺儿可祭司为什么要这样处理这件事呢,应该……会有更好的方法不是吗?这种事情,不是提前就能预示到的吗?”
西岫沉默了一会儿,
“也许,这才是祭司大人所期盼的结局吧。”
“……所期盼的结局……?”
“我不确定这瓶药能把她身上的伤回复到什么地步,但等柯蓝能走动了以后,请带她离开孚勒尔德吧。这是祭司最后让我嘱咐给你的事情。算是……拜托吧。”
“那你呢?”
“我,当然是要跟她一起去了。祭司大人是我的制作者,既然守护的对象已经不在了,我已经失去了存在的价值,或者说,我的使命就到她死去的那一刻,已经结束了。况且,我又没有什么可留恋的东西。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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